南极往事
南极往事 文/小牧童 我和妮妮是一对孪生姐妹,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对人类很短,可对我们这些生活在南极岛屿上的帽带企鹅来说,三年已是企鹅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光了。 我们的种群严格遵循企鹅一夫一妻制的古老传统,如果其中一只不幸去世,另一只甚至会以殉情的方式结束生命。除此之外,还有个遵循了无数年的传统:一只雌企鹅只能忠于她的配偶,不能为了除配偶之外的雄性企鹅流血受伤。 一月是南极地区的夏天,那是我和妮妮最快乐的时光了。我们出生后,父母便遵循着古老的传统——母亲在岛上照看我们,父亲要走过数公里的陆地到达海岸边,一头扎进海浪里,到离岸边数百公里的地方捕食磷虾和鱼类,等父亲大腹便便满载而归的归来,我们就能饱餐一顿。然后父亲接过照顾我们的重任,母亲再出海捕食。周而复始,直到我们慢慢长成两只健康漂亮的帽带企鹅。 妮妮是个调皮鬼,每次父亲回来,第一个扑上去抢着吃饱,我总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调皮鬼先吃饱。饱餐后的我们可以尽情玩耍,贪玩的妮妮好几次被天上的贼鸥盯上。我一次次用叫声提醒妮妮,惊慌失措的妮妮回到我的怀里望着悻悻而归的贼鸥,眼里充满了恐惧。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一定要保护这个顽皮又依赖我的妹妹。妮妮的漂亮在岛上是出了名的,海豚般的流线体型,白色的眼圈,头部有蓝色的羽毛。最为注目的标志是脖子里那道黑色的条纹,因为像海军军官的帽带,我们帽带企鹅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妮妮的那条帽带,有着更加柔和的曲线,常常被雄企鹅们围成一团。在所有追求者中,有一只雄企鹅是妮妮最坚定地追求者,即使在妮妮找到配偶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妮妮,可妮妮却始终瞧不上他。在严格遵循传统的企鹅种群里,这是最大逆不道的事——一只企鹅怎能不遵循古老的传统!可无论我们何时出海,这个追求者总是远远地跟着我们一起。一只行为怪癖且不遵循古老传统的雄企鹅是很难吸引其他雌企鹅的注意的。妮妮的配偶也曾找追求者决斗,可我们企鹅之间的决斗更像是两个绅士互相握手。厚脸皮的追求者依然我行我素,妮妮的配偶经常为此和妮妮大吵大闹。我私下问过妮妮,她说,由他去吧,我和他永远没有缘分。说这些话的时候,妮妮脸上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到了产卵的季节,我们遵循着且古老的传统,和各自的配偶回到岛上产卵繁育后代。我们的配偶一起出海捕食,我们一起在岛上照顾企鹅宝宝,一起赶走想吃掉宝宝们的贼鸥,一起教会宝宝们走路、滑行,一起等我们的配偶回来,然后姐妹俩结伴出海,一起过着我们的父母、祖先们曾经度过的日子。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三年,四年,直到我们老去。。。 直到那次出海捕食。 我们五只企鹅在海中围捕了一群磷虾,每只企鹅都把肚子填的饱饱的,这是给企鹅宝宝们的食物。当我们借着潮水上岸,经过一个狭窄的通道时,一只凶猛的海豹袭击了我们的队伍,我们吓得四散而逃。海豹在妮妮身后紧追不舍,回过神的我拼命朝妮妮跑去,可我怎能跑得过体型硕大的海豹,当我追到海豹身后,海豹巨大的尾巴朝我猛摆过来,我被甩到一块岩石上,血瞬间从胸口流出来,眩晕中,我看到海豹张着大嘴扑向妮妮。。。 那个追求者冲到了海豹面前撞开了妮妮。 海豹被突如其来的猎物吓得身子一抖,随即咬住追求者扔到地上,追求者又扑向海豹,海豹咬住追求者的身体猛烈的上下抖动,追求者用翅膀和爪子拼命朝海豹脸上扑打,扭过头对妮妮大喊: “妮妮!跑——” 我爬起来冲向妮妮,妮妮却拼了命一样冲向海豹,被海豹撞开,又冲上去,又被顶开,我冲过去,拼命推着发疯一样被摔得浑身是血的妮妮往回跑,追求者发出了最后的声音: “跑……” 再回头看到已被海豹将身体咬成两段的追求者,嘴巴张开,血从口中,从肚子里,流了一地,海豹正满口鲜血的享用着送上门来的食物。妮妮发了疯一样的朝着海豹冲过去,我拼命顶住她,不让她回去送死。我看到妮妮的目光慢慢变得呆滞,身体也慢慢冷静下来。我拉着妮妮,逃出了那个狭窄的通道,那两个同行的捕食者,早已不见踪影…… 当我和妮妮回到我们栖息的地方,浑身是血的我们瞬间成了所有企鹅的焦点,那两个同行捕食的企鹅早已将追求者拼死救妮妮,妮妮为了救那个雄性追求者而受伤流血的事传遍了整个种族。我拉着早已麻木的妮妮走在企鹅群里,我听得到它们的声音,也看的到它们的表情,嘲讽,唾骂,鄙夷,讥笑。 是啊,我们帽带企鹅一直遵循着古老的传统,一只雌性企鹅只能忠于自己的配偶,怎能为了另一只雄性企鹅而受伤流血!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即使那只雄企鹅死了,也是活该,雌企鹅不管怎样都不该为了其他的雄企鹅受伤流血,这是帽带流传了数千年的传统,谁敢挑战,谁就是这个种群的罪人! 妮妮的配偶看到我们回来,咆哮着冲上来质问妮妮: “为什么为别的雄企鹅流血受伤!?” “为什么为别的雄企鹅流血受伤!?” “为什么为别的雄企鹅流血受伤!?” 我把妮妮紧紧的搂在怀里,怒视着这个失去理智的畜生。妮妮的配偶发泄完之后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我感觉到妮妮的身体在发抖。我紧紧抱着妮妮,妮妮一句话也没有说,在我怀里缩成一团,就像我们小时候妮妮看到贼鸥躲在我怀里一样…… 半夜,我被妮妮的抽泣声惊醒,我拍拍她的肩膀,妮妮转过身说:姐,小时候我们就约好一起去火山口看看,明天陪我去好不好。我说:傻丫头,等我们养好伤,姐不止要陪你去火山口,还陪你去小时候说过的所有的地方。妮妮说:我就是明天要去,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我说:听话,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妮妮静静的看了我许久,便不再说话,将头钻进我怀里沉沉的睡去。我也疲累至极,很快睡死过去。 当清晨我睁开眼,太阳将升未升,火山口的热气正在蒸腾而起。我发现身边不见了妮妮,想到昨晚妮妮那异样的眼神,我的心一紧,跳起来朝着火山口跑去,我们企鹅适合在寒冰世界生存,零度哦时候就会忍受不了。我顾不得脚底越来越热的火山石,爬到一半,我看到了地上淋淋漓漓的血迹,这一定是妮妮流出来的,我心里怕得要命,顺着血迹拼命爬,爬上一个陡坡的时候,我听到了妮妮的喊声: “姐——我看到火山里面是什么样子了!” “姐——我不会再为别人受伤流血了!” “姐——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企鹅了!” “姐——” 妮妮跳进了火山口。 我看到整座岛上最漂亮的帽带,划着依然优美的弧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的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和灵魂凝固了一般。就在这时,太阳猛地跳出天际,刺眼的阳光让我再也无力站稳,趴在地上如同被扒皮抽筋,原来日出竟是这么难看…… 又一年就要过去了,如果你来南极,你会看到一只总是坐在海边的悬崖上发呆的帽带企鹅,那就是我。两百多天来,我每天都在海边发呆。 清晨,又一次看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霞光万道如银蛇一般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浪此起彼伏,温柔的,优雅的,就像妮妮那漂亮的帽带,我的心里突然一片清澈——原来阳光依然很温柔,只是我们不再有温柔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我决定带着妮妮的愿望,走遍那些我们没来得及走过的地方,我要让妮妮看到世界上最美的景色。 ——如果你环游世界的时候,看到过一只笨拙的帽带企鹅在坐着发呆,不要觉得奇怪,那就是我。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讲我和妮妮的南极往事。 (文中所有图片,动图均来自bbc纪录片《地球脉动2》) 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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