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红兵的故事在继续讲述着，讲述着那些青葱岁月，那些青涩的时光，以及你们想看的懵懂的初恋。不甘在命运中屈服，想要却又不敢，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那年青葱岁月（之一）

那年青葱岁月（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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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思念

是生命之河

在静静的冰层下

汹涌着青春的血液吗

是时光老人

在悄悄讲述一个

美丽动人的故事吗

为什么

落英般雪花飘飞的时候

总是舞动着

我绵绵不尽的思念

或许

是远方的少女

在偷偷写着情诗

洁白的诗稿上

留下

相思一串串

梦想一串串

这首不知能否称为诗歌的小作，是这年冬季某天，我发表在《京山报》“文峰”文艺专栏上的一篇作品，灵感来自一个我所倾慕的女孩，她和我是同村人。

身为家里的幺姑娘，父母甚宠，取其名润儿。润儿年龄比我小，自儿时起，我们常在一道上学、玩耍或放牛。

读五年级那年的暑假，在郑家河水库边的花马堰放牛时，润儿家的那头水牛，乘人不备泅渡到了水库中间的小岛上，去找丰盛的草吃，眼见天黑还不肯回来，急得她跺脚直哭。面对近百米距离、又深不见底的水域，谙熟水性的我自告奋勇游泳过去，帮她把牛牵了回来。润儿破涕为笑的时候，自豪感充满了我这个少年的心。

早些年，因为父母在外打拼，润儿初中没有毕业，就被迫辍学回家，打理家务主持家事，待到十八、九岁，已出落得水灵大方又聪明能干。

闲暇时，我们几个年龄相近的伙伴，常常聚在一起谈理想、聊人生。知道我又在报纸上发表了诗文，润儿清澈的双眸总会投来羡慕的光茫，给一声赞美。我们有时相邀一起用收录机唱卡拉OK、看电视或露天电影。

一次看电视连续剧《海鸥飞处彩云飞》，动情之处，她竟然哭得稀里哗啦，欣赏着梨花带雨的美，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正值青春年少的我，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情窦初开的心田，也自此种下一颗叫相思豆的种子。

九月开学季，有上进心的润儿自觉文化低，跟父母吵着，要去几百里外的姨妈家，到那里的一所成人职校插班学习，以补习知识。

出门那天，我找不到理由送她，只能站在远处目送她和家人一起走向车站，心中有些许失落。待到冬天，雪花飘飞的季节，风劲情浓之际，我懵懵懂懂写下这首诗。过年的时候，知道她回家了，我去找过她两趟，却都不碰巧，她走亲戚去了。

02

俗语说：年过十五、六，无酒又无肉。可是这话在我家时间提前了，不但酒肉完了，就连米缸也见了底。人均五分口粮田加上去年误用假稻种，水稻只有往年一半的收成。眼见又要借粮度日，好不容易盼到正月初十，父母催促我到麻球厂去看看，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工上班。

又是一个阴冷的天，北方寒潮的尾巴依然发着余威，零星的雪花随风飞舞，地上又隐隐涂上一层白色。一大早，我骑着自行车过了村委会，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靓影，那不正是润儿吗？猛蹬几脚赶上，才发现她的老爸福田叔也跟着一起，提着个大行李包送行。

停下来热情地打过招呼后，不好意思陪走，便自己先走了。骑行没多远，心想这不正是我所思念的人吗，几个月没见面了，常在梦里岀现。这会儿好不容易遇见她，怎么能错过？情急之下我拔出车胎气门芯，放掉大部分的气，在前面渡槽底下急切地等着。

待到润儿父女二人走上来，我说车胎漏气了，只能推着走。

“叔，我替您送她去车站吧！”

福田叔漠然瞅了我一眼，后来也许想着能省去一大段路，家里还有要紧事，才把行李放上我的车后座，满眼狐疑犹豫着转身回家，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这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年轻时候当过兵，复员后勤学肯干，砌匠（泥瓦匠）、木匠手艺都精通。早些年在外地做事，后回村当过两年村官，会交际人脉广。退出村委会后，常年做些香菇、桐油及木材之类的贩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福田叔还有一样本事，就是无论谁当村领导，不用多久就能把他变为家中常客。有时镇上的干部下乡来办事，或是遇见来村送信送报的邮递员，完了也会被邀请到屋里抽烟喝茶，更甚者找人陪着喝酒打牌、参询公事，走得很近。

思念的人近在眼前。见机会来了，我很兴奋却千言万语口难开，不知道说些什么。朦朦胧胧之中，是对她的一种深深地依恋。

“你干嘛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求学？你老爸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以前不是这样。”我问润儿。

“我爸虽然很疼我，但他有些势利，有时为生意上的事，会跟我妈吵架，呆在家里感觉有些烦。他可能对你有成见，去年下半年我不在家，具体原因也不太清楚。”她扭头一笑说，“算了，不说这些，我的哥哥们都在外面上班，我也想多见见世面，早日做个自食其力的人！”

山美水美的东川，养育出多少帅男靓女。昔日的黄毛丫头，如今已亭亭玉立了！我说一个人在外，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写信问我这个“秀才”哥哥。趣谈往事，畅想未来，一路上语合言欢，甚是开心。

当我把这首为她而写的诗歌朗诵给她听时，她娇羞地低下头，清秀的脸庞如雪花一般妩媚，似桃花一样灿烂。我说你喜欢雪花吗？她晗首莞尔一笑，状如风中摇曳的花枝。我也喜欢雪花，你就是我心里那朵最美的雪花儿……

看着她额角被风吹得凌乱的秀发，又不时哈气搓手，真想上前替她捋一捋，再紧紧捧住她的手，给她一点温暖。我的心跳在加快，血管里有如万马奔腾……

然而，看看她家住的红砖亮漆的新房，再想想自家千疮百孔的土砖屋、捉襟见肘的家境，我凭什么去喜欢她，拿什么给她幸福？且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己也不忍心让她跟着我受苦受穷。

她老爸的眼神，也已经拨动了我那根自尊的神经。哪叫儿女情长，自惭形秽气短！想说爱你不容易，那需要太多的勇气，更需要做人的底气。当下我没有底气，只能把这份情藏进心里面。我故做镇定，以内刚之气理性地管住双手，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03

推着车子一路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到了街上。真觉得路程太短，如果不是急着赶车，我会带她一起去郑家河水库大坝上游玩，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充满浪漫也最适合向上天许愿。

有鞋帽商铺已年后开张，看着漂亮的围巾和布帽，我心有所动却囊中羞涩，只能拿出身上带着仅有的几块钱，买了一双火红的毛绒线手套，真诚地送给她。

那些年的坪坝，春节后乘车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人多车少又都集中在年后那几天出门，每次车未到站，已是人潮汹涌，挤门钻窗也难争到一隅立足之地。我凭着自行车助跑，替润儿抢到一个座位。把送她上了车，我说记得给我写信哦，一路顺风！

透过车窗，看到她含情脉脉的双眸正无比温柔地注视着我，充满期待。目送班车驶远，只至在视线里消失，我依然杵在那里呆若木鸡、失魂落魄，心仿佛也被带走。热血沸腾之中，一种信念在心中升起：我一定要发奋努力！

来到街上，先有好消息，是年前我写的那篇新闻稿被《京山报》刊发，还是头版头条，编辑喻华峰还发了编者按，对在当前市场经济新环境下，农民勇于创新，善于根据市场变化，科学合理调整种田思路的做法，给予充分肯定。

然而，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惊喜，经过春节这几天经历的事情，特别是家里的状况，已经明白，作为一个农民，我该做什么。更明白作为家中的男子汉，应该义不容辞接替父亲，来挑起生活的重担。

麻球厂却是坏消息，年初二食堂发生火灾被毁，车间生产也因多种原因无法开工，什么时候上班要等通知。这个我倒觉得无所谓，生产难上正轨，工资也长期不能准时发放，这个班不上也罢，只是不知回去如何回复家人。

把自行车停在修车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站在酒厂路口的大街上，这里应该是镇中心，看着来来往往、或缓或急的行人，心中甚感迷茫又无助，我该怎么办？人们常说，累了迷路了，会在十字路口徘徊，可坪坝街只有这条丁字路，忽然感觉这地方真的好小！

一条主街上，刺眼醒目的，还是年前那些没有卖完的大白菜，一筐连一筐，一堆挨一堆。看着卖菜人脸上无奈的表情，我明白了这东西虽亩产量很高，可要有好收益还得卖出好价钱。既然坪坝卖不掉，为何不到外面去试试看？

我要去帮他们卖大白菜！一个念头在我的大脑里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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